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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贤校藏《梦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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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仓立 发表于 2015-5-19 16:33: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西泠印社2011春拍古籍善本专场中,一件被认为是清代大藏书家黄丕烈手校的《梦窗词丙丁稿》将隆重登场。值得一提的是,此书曾经吴湖帆、潘静淑夫妇批校并收藏,后转赠“午社”同仁吕贞白,内有叶恭绰、吴湖帆、蒋祖贻、吕贞白、龙沐勋、徐邦达等诸家题跋及藏印,书不过一册,却具群贤毕至之胜,当为藏弆家所珍。

  “梦窗制词、子晋刻词、荛夫校词,皆具狮子搏象之力。今此一书有三美,余复何言?”这是吴湖帆在甲戌年(1934)秋获得此书后在梅景书屋写下的跋语。《梦窗词丙丁稿》为南宋著名诗人吴文英的词集,此为明末汲古阁刊本,人们或许要问,此书既非宋元佳椠,又非完帙,何以令吴湖帆这样的大鉴藏家如此欢欣,以至无以言表呢?

  “三美”其一:梦窗制词。梦窗为吴文英别号。吴文英(1207—1269),字君特,号梦窗,晚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他一生未第,游幕终身,在词学上却成就斐然,于传统的婉约、豪放之外,另立密丽之体,后世的推崇者甚至将他与周邦彦并提。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词至两宋,可谓家怀隋珠,人抱和璧,盛极一时。至清末民初,词学研究达到了一个新顶点。吴湖帆起初“未甚为词也”,在叶恭绰的影响下,渐喜吟诵,后与潘静淑一同向著名戏曲理论家吴梅求教,而他当时的主学方向正是周(邦彦)、吴(梦窗)二家。因此,当吴湖帆初获此书时,其兴奋之情是可想而知的。

  “三美”其二:子晋刻词。子晋即明末大藏书家毛晋,汲古阁是其藏书、刻书之所,刊刻书籍多以宋元珍本为底本,校勘详明,雕印精良。此汲古阁本《梦窗词丙丁稿》是迄今所知吴文英词集的第一个刊本,之前仅赖抄本流传。据毛晋在篇末的识语可知,吴文英谢世后,他的同游好友集其词,厘为丙丁二稿,毛氏又从《中兴以来绝妙词选》辑补九首,作为补遗一卷,一并刻入《宋六十名家词》第三集,即为此本;后又得甲乙稿,刻入第六集。随着吴词研究的不断深入,后人又多次校刊《梦窗词》,均以汲古阁本为基础。作为梦窗词的首个刊本,此书不免存在诸多疏舛,但在词学传承方面仍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三美”其三:荛夫校词。荛夫即清乾嘉以来第一藏书家、刻书家黄丕烈。黄丕烈虽不以词名,然其“学山海居”富藏词曲,足与汲古、述古相抗衡。在词曲不登大雅之堂的当时,黄丕烈不仅专门收藏、亲自校勘诗词戏曲,还将自己所藏善本借予他人刊行,以成人之美。此本中被认为是黄氏手迹的朱笔校记,多达一百十余处,吴湖帆在扉页题语中称,此本“经荛翁细校,可谓梦窗词集之完籍”。吴湖帆获得此书后,相继邀请了蒋祖贻、徐邦达、叶恭绰等观摩,诸位学者也一致认定,此朱笔校记出自黄丕烈,这段经历在书后的跋文及《吴湖帆文稿》中可以一一得到对证。当代学者细读后也认为,这些校记从断句、音韵、词语勘误等多方面体现了批校者较高的词学修养,肯定了其学术价值。正如蒋祖诒在跋文中所言,此书“虽无黄氏题语、印记,固梦窗词中至佳之本,未可以未窥全豹为憾也”。

  上述“三美”乃是吴湖帆所见。而从今天的视角看来,此书更因为吴湖帆、潘静淑夫妇的通篇批校,以及叶恭绰、蒋祖贻、徐邦达等名家的考证和题跋而增色不少,所谓踵事增华,盖即指此。

  吴湖帆于1915年娶苏州名门才女潘静淑为妻,静淑的曾祖潘世恩、伯父潘祖荫均为朝中要臣,且俱好收藏,其“攀古楼”所藏文物可富敌东南。在共同度过的24年中,夫妇二人琴瑟和鸣,诗画酬唱,极为相得,令人艳羡。潘静淑喜好填词,所作有“清籁”之誉。甲戌年(1934)秋,吴湖帆获《梦窗词》,此时吴、潘夫妇均从吴梅学词,研习日精,对此书自然是尤为珍爱。次年(1935)春,潘静淑在吴湖帆的识语后又题笔写下“乙亥春日静淑读过记于双修阁”。不过此时,认为书中的朱笔校记出自黄丕烈尚属一家之言。

  直到丁丑年(1937)正月十五,吴湖帆在日记中提到蒋祖贻来访,“检及余旧书中《梦窗丙丁稿》汲古阁刻本,《甲乙稿》缺。鉴定朱笔校字系出黄荛圃笔,相与大快,乃携去撰跋矣”。此后一个月,这部书辗转于蒋祖贻、徐邦达、叶恭绰之手,有题跋为证。值得一提的是,徐邦达曾将此册与自家旧藏的黄荛翁《芳林秋思倡酬诗卷》墨迹对看,得出的结论是“其朱笔检校字体果出一手,信乎!”这应该是一个比较令人信服的考据。

  这时,叶恭绰向吴湖帆提出,目前的梦窗词刊本中,以朱强村校勘本为最善,但朱氏当年并未见到黄丕烈手校的这个本子,因此最好能将此本与朱本进行对照,以补缺漏。吴湖帆深以为然,只可惜黄丕烈在书中并未注明当时校勘所依据的是哪种古本。

  戊寅年(1938)元旦,吴湖帆夫妇从王栩缘世丈处贺年归来,依据朱强村校刻本对校丙稿一卷;正月初五,又细校丁稿一卷。此时,中日战事已起,世乱纷纭,昔日文人们谈诗论画的闲情雅致已被频频战报冲散。然而,当我们翻看吴湖帆、潘静淑夫妇当年校读的娟娟笔迹,读到尾跋中“天雪甚盛”“拥炉校书”这样的字句时,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即便身陷离乱之境,依然可以拥书品读,沉潜其中,这是中国文人的可敬可叹之处;其所作所为得传后世,亦是今人可幸之处。

(本文来源:山东商报 记者 傅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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