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谈读书

“天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读《季羡林谈读书治学》


       我国当代学界泰斗季羡林先生对印度古代语言学、原始佛教语言、吐火罗语语义、梵文文学等研究做出过重要贡献，在中国传统文学、语言学、文化学、历史学、佛教学、印度学和比较文学等方面卓有建树。季羡林先生的学术研究领域范围之广，国内外罕见。他的100多部著作已汇编成24卷《季羡林文集》，他主持编撰的《四库全书存目丛书》、《传世藏书》、《神州文化集成》、《东方文化集成》等大型丛书，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弘扬中华民族精神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季羡林先生在学术上何以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这跟他嗜书如命、一辈子读书不辍是分不开的。


     季羡林先生读了一辈子的书，研究了一辈子的学问。他是怎样读书的？又是怎样治学的？他读书和治学有些什么经验？他眼中的学术界前辈们的读书和治学经验又是什么？《季羡林谈读书治学》一书汇集了季羡林先生专门谈读书、治学和介绍学术前辈治学经验的文章，我读了以后很受启发。

    古今中外赞美读书的名人和文章多得枚不胜举，但季羡林唯独对张元济先生的“天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格外看重。为什么说读书是“天下第一好事”呢？季先生说：“书籍是贮存人类代代相传的智慧的宝库。后一代人必须读书，才能继承和发扬前人的智慧。”他认为，人类之所以能够进步，永远不停地向前迈进，靠的就是“能读书又能写书的本领”。他把人类向前发展形象地比作接力赛跑，第一代人跑第一棒，第二代人接过棒来跑第二棒，以至第三棒、第四棒，永远跑下去，永无穷尽，这样人类智慧的传承也将永无穷尽。人类智慧这样的传承靠的是什么呢？季先生说，靠的主要是书，“书是事关人类智慧传承的大事”，这样看来，读书不是“天下第一大事”又是什么呢？对读书的重要性有了简单朴素而又深刻独特的认识，才会生命不止，读书不辍，一辈子与书为友。

    季羡林先生告诉我们，他什么嗜好都没有，唯一的嗜好就是读书，因为“书能给人以知识，给人以智慧，给人以快乐，给人以希望”。他的书斋相当大，大小房间，加上过厅、厨房，还有封了顶的阳台，大大小小共有“八个单元”。在北大教授中，他是当之无愧的“藏书状元”。他更是一个爱书如命的人，书就是他的朋友，而且是“密友”。季先生不无得意地说：“我每走进我的书斋，书籍们立即活跃起来，我仿佛能听到他们向我问好的声音，我仿佛看到它们向我招手的情景。”他还说：“我兀坐在书城中，忘记了尘世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怡然自得。以世界之广，宇宙之大，此时却仿佛只有我和我的书友存在。窗外粼粼碧水，丝丝垂柳，阳光照在玉兰花的肥大的绿叶子上，这都是我平生最喜爱的东西，现在也都视而不见了。连平常我喜欢听的鸟鸣声‘光棍儿好过’，也听而不闻了。”书斋如此之大，读书进入如此境界，恐怕很少有人能与之媲美。

    季羡林先生读书多而杂，经、史、子、集都涉猎过，小学中学阶段，最爱读的是“闲书”，如《彭公案》、《三侠五义》、《东周列国志》、《说岳》、《说唐》等等，读得如痴如醉。别人认为读这样的书不好，而他认为是好的，对自己很有帮助。至于说到哪几部书对他影响最大，他一贯认为是两位大师的著作：德国的吕德斯和中国的陈寅恪。两人都是考据大师。吕德斯是世界公认的梵学大师，著作极多，其中《古代印度语文论丛》一书是季先生“一生受影响最大的著作之一”，这样的书对别人来说可能极为枯燥，但对季先生来说却是一本“极为有味、极有灵感”的书，读之“如饮醍醐”。陈寅恪不仅是考据家，而且是思想家，学贯中西，融铸古今，学风谨严，季先生说读他的著作，简直是一种最高的享受，读到“兴会淋漓”时，真想“浮一大白”（满饮一大杯酒）。两位大师的著作对季先生影响深远，他们那种“不说空话，无证不信”的严谨治学态度，为季先生所秉承，从而奠定了他在中外学术界的崇高地位。

     季羡林先生说，他最喜爱的书（只限于中国文学作品，不包括外国文学作品和专业书籍）有司马迁的《史记》、《世说新语》、陶渊明的诗、李白的诗、杜甫的诗、李煜的词、苏轼的诗文词、纳兰性德的词、吴敬梓的《儒林外史》、曹雪芹的《红楼梦》等等。从中可以看出季先生读书的广博和品位。更为可贵的是，季先生读书从来不人云亦云，不随波浊流，而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自己独特的体会。比如《红楼梦》，书中人物众多，男女老幼，主子奴才，五行八作，应有尽有，作者有时只用寥寥数语而人物就活灵活现，让读者永远难忘。季先生说，读这样一部书，主要是欣赏它“高超的艺术手法”，那些把它政治化的“无稽之谈”，都是不可取的。

    季羡林先生说：“古今中外都有一些爱书如命的人。我愿意加入这一行列。”我虽然谈不上“爱书如命”，但我对书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觉得它可亲可爱，是我最忠实的伙伴。我也愿意加入“爱书”的行列，与书相伴，以书为友。





（《季羡林谈读书治学》，季羡林著，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6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