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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印章,在中国文人眼里,有着极其特殊的审美意义。鲁迅博物馆现存有鲁迅藏书章、鉴赏章、闲章39方,碑拓中最常见的是陈师曾1915、1916、1917年为他篆刻、书写的几枚印章:“会稽周氏收藏”、“会稽周氏藏本”、“周树所藏”、“周树”、“俟堂”、“俟堂石墨”等。此外,还有几枚鲁迅鉴定拓片时常用的印章:“善”、“伪”、“翻”。拓片上的累累印章,记忆着它们的传承,是进一步研究鲁迅对碑刻、文字研究的最为宝贵、最为可靠、最为原始的资料。
翻检《鲁迅日记》我们可以看到,鲁迅在教育部工作时期,经常和陈师曾一起逛琉璃厂、小市等一些古玩商店,购买金石拓片,互赠金石拓片,是一对非常要好的金石朋友。陈师曾在当时的画坛成绩斐然,梁启超曾给予他很高的评价“陈师曾在现在美术界,可称第一人。”鲁迅还保存有一张陈师曾亲自撰文书写的《陈衡恪继妻汪梅未墓碑》拓片,与这样一位书法、绘画、篆刻都很突出的朋友往来,其影响是可想而知的。
鲁迅用章和他设计书籍封面、版式一样,极具艺术性,既讲究位置、布局,又讲究用章。他欣赏的每一张拓片,都会根据拓片的价值、品相、大小、格局、黑白程度、漫漶程度和行数、字数的情况选择用章,并钤印在适当的地方,与整个拓片融为一体,成为一件非常精美、价值很高的艺术品,如拓片上漫漶面积比较大的,他就会用方形印章“会稽周氏收藏”;漫漶处为细长条的,他就会根据它的长短粗细,选用长方形印章“会稽周氏藏本”、“俟堂石墨”;如果是一小块斑驳,他就会选用两个字或一个字的印章“周树”、“俟堂”或“周”钤在上面;如果是一张完整的拓片,他又会根据拓片的大小选用适当的印章钤在结尾处。
碑拓艺术与书法艺术
碑是一种综合性很强的艺术,它集书法、文学、雕刻于一身,既具有实用性,又具有文献性和观赏性。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原石已不存在;有些原石散落他乡;有些因岁月的磨砺,漫漶严重,字迹、画像辨认不清,所以,碑刻因有拓片而传世,能将坐落在各处的碑刻集于一地,目睹原碑的风采、研究其内容,精美的碑拓就成了“下真迹一等”,也即仅次于真迹了。鲁迅收有很多带有图案的拓片,并将它们运用到他倡导的新兴木刻和书籍装帧艺术中,正如蔡元培所说:“金石学为自宋以来较发展之学, 而未有注意于汉碑之图案者,鲁迅先生独注意于此项材料之搜罗,推而至于《引玉集》、《木刻纪程》、《北平笺谱》等等,均为旧时代的考据家、赏鉴家所未曾著手。”
鲁迅收藏的碑刻拓片几乎涵盖了整个中国书法史,并从中可以看到中国书法艺术演变、且一脉相承的发展脉络。遍览鲁迅给我们留下的近千种、近万页、近300余万字的辑校古籍、辑校石刻手稿、金石资料、手摹《秦汉瓦当文字》和金文手稿,为他长年孜孜不倦一笔一划“夜独坐录碑”、“夜校碑”而感动。在辑校古籍手稿中,我们还会看到周作人、魏建功、许广平等人帮助抄录的手迹,而在辑校石刻手稿中,除了两页别人抄录的考订文字,其余全部为鲁迅亲自抄校。鲁迅的书法作品中透着一种“功夫气”和“金石气”。这与他的幼学、大量抄古籍、抄拓片不无关系。
幼功对于一个书法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鲁迅出生在名贤辈出的绍兴,十二岁开始在绍兴城内最严厉的书塾——三味书屋念书。“几乎读过十三经”。《尔雅》是我国最古老的一部字典,鲁迅为了记住这部字典中的繁难字,便从《康熙字典》中摘抄出有关部分,并装订成册,这为他日后的校勘古籍、石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此外,他“描红格”、抄录《唐诗叩弹集》、《花镜》、《茶经》、《二酋堂丛书》等一些古籍,这是他大量“习字”、接触古籍抄录古书的第一个阶段。第二个阶段是他在教育部任职期间,这一阶段是他“读碑”、“录碑”、接触历代各种书体最多的一个时期,也是他书法形成的一个重要阶段。
鲁迅抄录的速度是很快的,一个晚上就能抄写出七千个字。1915年3、4、7月《鲁迅日记》:“夜景写《秦汉瓦当文字》一卷之上讫,自始迄今计十日”;“晚写《秦汉瓦当文字》一卷之下讫,计十二日”;“夜写《百专考》一卷毕,二十四叶,约七千字。”鲁迅抄录摹写的《秦汉瓦当文字》中,瓦当图案141幅,手迹71页,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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