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宾虹的《美术丛书》一直是美术理论界的必读书目之一,是少见大规模的成系统编排,黄宾虹以当时最新的编写体例来撰写画论,他有报纸、有专人、有别人和他对艺术的交流,如傅雷,使他的画论之作和当时很多画家编写教材式的画论不同,加上他在社团组织、办学、著作等举措方面的出类拔萃,他当时拥有很高社会地位。
另外,当时上海所有想买中国书画的人都会先找黄宾虹,他还去北京故宫帮助鉴定书画参与故宫,他在鉴定收藏界交流的密切程度也超过我们的想象。根据近人的研究,黄宾虹在北平时,就和欧美的艺术界人士有很多接触,谈起西方各派新潮艺术的时候也是如数家珍。
“这个时候就能够看到黄宾虹的一种思路或所谓的方法论,他很会把他关注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表面上看不出来他跟“新文化运动”有什么关系,但是比如全国第一届美展就是’新文化运动’的产物。‘新文化运动’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后面会出现什么,可能是文学或语言上的一些改造,但实际上它带动了艺术学校、全国美展的出现,这种情况下能够扎进去起主导作用并把自己绘画的变法带进去的,只有黄宾虹。”
骆坚群一语点醒梦中人:“有个契机,是什么?就是1929年第一次全国画展。黄宾虹真正参与到社会性美术运动,他不光是组织者之一,还是评委之一,而且他在当时的画展会刊里一直连续发表文章,真的是积极参与。所以我要讲到他是知识分子的一面。”
黄宾虹的“武器”——文化美术事业
为什么是1929年?
此时的中国画坛,特别在上海,传统的价值观在激进的革命风潮中遭受重创,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核心之一是东西之争,而文化的东西之争又在进化史观的引导下演化成新旧之争。西方代表着新,也代表着先进,中国传统则成为旧与落后的同义语。
而对于像黄宾虹这样衣钵古代传统绘画的学者型艺术家,他仍旧依靠传统艺术的价值评判体系来衡量自己的艺术选择。
“全国第一届美展举办之后,他的思路逐渐形成,那时候他写了很多小文章,讲新艺术的可能性,这就是新文化运动带来的好思路,他用自己的方式,不但影响新文化运动后面的成果,也得到“新文化运动”带给他的东西。”骆坚群在接受雅昌艺术网记者专访时说道。
黄宾虹在第一届全国美展期间撰文《美展国画谈》,文章主要叙述展览中的国画部分,其中明确的阐述了他的画学主张,“余浏览数四,因为缅想我邦书画同源,具详史志,流派变迁,重在笔墨,师承有法,千古不移。”笔墨一直是他作为衡量绘画高下的根本标准,并且他的论说方式与概念系统也完全是传统的。
同年黄宾虹以个人或群体的名义参加参展了不少团体或者友人的不同种类的展览会。艺术团体和官方艺术展览的不断涌现确是将中国美术引入现代化运动的模式中,也以审查、竞赛和奖励制度来结束艺坛山头林立的混乱局面 ,掀起了百家争鸣,此时的有志之士人人都背负着复兴民族文化的使命。他们更多的是提出问题,以及在借鉴西方与反省传统之间的迷茫。黄宾虹从“笔墨”入手“师古”,坚持传统,似一股潜藏的暗流,平和而自信地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并从他自身的成功来指出国画的出路。
所以,陈振濂会认为:“在传统文人士大夫土壤中成长起来的黄宾虹,就成了鲁迅说的’从旧文人圈里中杀出来最具有杀伤力的那拨人’。”并且黄宾虹逐步的成为有着传统“士夫学人的公共知识分子”。
“我们说的’知识分子’,往往指的是当代公共知识分子的概念,黄宾虹的骨子里还是有士大夫的传统,所以他有一个词叫‘士夫学人’,实际上‘士夫学人’可以是两种人,也可以是一种人,因为传统文人的目标是做官,这个目标很明确,如果没有做成官,仍然可以是学人,所以士夫、学人是不分家的,这就是士大夫传统最大的特色。在古代,士大夫对所谓的庙堂绝对是忠诚守护,但同时他相信这个庙堂是‘民本思想’,但到了近代,没有做成官的知识分子对庙堂的态度改变了,要治理和监督,这件事情在古代是不自觉的,现在是制度化,这件事情在黄宾虹这儿是需要转弯的。”
于是,黄宾虹提出了“民学”概念。“他坚持‘民学’是世界潮流,同时还强调知识分子的公共性。政府跟民众的关系是否合一?这件事情是需要有人质疑的,而这个质疑的人必须有一个公共承认的身份。我觉得黄宾虹在心里已经开始做转变。但这个转变从他的实践上看,不是破坏性的,而是建设性的,建设性放在哪里?放在他所谓的文化事业上。”
“黄宾虹实实在在连接了两件事情:理论与实践。当他的绘画没有被大家关注的时候,他就知道所谓知识分子的实践,他还给实践定了规矩,这是一般画家做不到的。你画得怎么样,他不会直接说,但会告诉你中国画是连接古代、今后包括现在的东西,笔墨是底线,没有笔墨就别谈中国画。”
“这样一来,规矩有了,特征有了,中国画就和民族挂上钩了。‘五笔七墨’这篇文章定了以后,黄宾虹 70岁左右,他绘画的风格面目确认下来。但这样一个金石大家,在他70岁甚至80岁之前,金石进入绘画这件事情他非常谨慎,但是到了80岁,他让金石进入到画面里边去了,他的画也基本上完整了, 90岁前后他还画一些实验性的东西。”
黄宾虹是“老树开花,在他眼里,学问与社会不是对立的两面,就是有担当,这才是有血、有肉、有温度、有高度的黄宾虹。”
结语
黄宾虹终其一生于笔端,但画面上却看不到任何世事变迁的环节,经历复杂人生,却没有选择躲在小楼,而是积极投身社会事件并做出各种表达,在出版、教学、绘画、鉴定等多方面齐头并进,这样“复合”黄宾虹是否能通过“知识分子”这个概念说清楚?这个深矿里究竟埋着什么?黄宾虹的书法、花鸟、颜色和市场究竟是什么模样?迷局只掀开一角,解读待续。
|
|